夏日的阳光透过大树茂密的枝叶,斑斑点点地洒在朱红色的大门之上。70多年来,门上的铁锁被打开的时间很有限,就算是打开的时候,也只有工作人员悄然进出的身影。相对不远处遥遥可见的千手观音和大足卧佛周遭的喧嚣,朱红色大门内的这个院子,只有一片安静和沉寂。
这里就是大足石刻宝顶山景区的小佛湾,它和千手观音、大足卧佛一样,是大足宝顶山石刻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小佛湾全景。
而就在距小佛湾300米处的倒塔坡坡顶巨石堡上,也藏着一个从未对外开放过的珍贵文物点——倒塔,它以梭子形的宋代典型塔身结构,和满是精美造像的雕刻,成为世界石窟艺术宝库里的珍品。
5月29日,大足石刻研究院院长蒋思维说,包括小佛湾和倒塔在内的两处国宝级文物点,将在端午假期(5月31日-6月2日)首次敞开紧闭数十年的大门,对观众试行预约开放。
活动期间,倒塔区域每日限200人预约参观,小佛湾区每日限100人预约参观。从即日起,游客通过景区发布的专属预约二维码或登录大足石刻微信公众号提前线上预约,每日名额约满即止。
这两处一直藏在深闺人未识的珍贵文物究竟有多美?它们身上又藏着哪些谜团?观众该如何欣赏它们?
5月29日,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邀请到大足石刻研究院研究中心主任米德昉,为读者们进行了一场专家导览。
小佛湾石塔背后藏有大足石刻开凿者详细记述
迈进小佛湾朱红色大门的高高门槛,一路走去,耳边除了脚步声,还有清脆的鸟鸣。
顺着米德昉的指引,绕过照壁之后,一处硕大的院落映入眼帘。
院子很普通,除了一塔一阁别无他物。
塔很常见,四方三层,古朴典雅。
阁更常见,翘角飞檐,无甚特色。
一道锁,锁了数十年,就锁了这普普通通的一塔一阁?
面对我们心中疑问,米德昉神秘一笑,径直走近塔身。
在他的轻语声中,石塔的秘密开始缓缓呈现。
小佛湾千佛壁。
“对佛学有研究的人都知道,我国的首个《大藏经》是在四川雕刻完成的,而我们现在看见的这座建造于南宋时期的石塔,就和《大藏经》紧密相关。它名为经目塔,因为在塔身上,刻有《大藏经》的全部目录。”
顺着米德昉手指的方向看去,石塔正面的第一层上,“佛说十二部大藏经”的文字虽然已经模糊,但还能依稀辨认。
在这行大字的下方,一个身披袈裟的男子,卷发蓄须,垂眉敛目,端然而坐。绕着塔身旋转,一个个楷体小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第一层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还仅仅是这座经目塔珍贵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藏身在塔后的石壁上,曾刻有宋代人对大足石刻开凿者赵智凤最为详细的记述。
“很可惜,这段刻字已在时光的飞逝中被彻底掩埋,幸好我们在志书中找到了这段文字,这才让这段珍贵的历史,不至于渺无影踪。”
前有千手观音后有小佛湾里的千佛千姿
离开经目塔,院子里,只剩下那座毫不起眼的阁楼。
从阁楼中间的石梯向上,站在阁楼的大殿之中,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我们瞠目结舌。
“大家都知道大足石刻的千手观音,可几乎无人知晓,在千手观音的附近,还有这么一片千佛壁。”
没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佛龛,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组成了这片长达数十米的千佛壁。
缓缓走近石壁,神奇的画面再次出现,相较于其他地方千佛壁都是同一种姿态的佛像,我们眼前的这片千佛,每一尊的姿态都不一样。
它们或坐或卧、或笑或怒、吹笛弹琴,用不同的姿态,演绎出了一幅南宋时期的众生百态图。
“许多人知道大足石刻是立体版的‘清明上河图’,但真正明白为什么的并不多,可如果人们看到这片千佛壁,就瞬间能懂立体版‘清明上河图’的意义何在。”
米德昉说,这些佛像,无论从穿着打扮、坐卧姿态,还是他们手中所持法物,都是南宋时期真实生活的写照。
“通过这些佛像,我们完全可以直观地了解到南宋时期的市井生活,这才是立体版‘清明上河图’的真正含义所在。”
除了千佛千姿让人惊叹之外,这片千佛壁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它并不是在天然的石体上开凿完成,而是工匠们在事先开凿打磨好的方石内进行雕刻,雕刻完成后再一一组装成一片石壁。
那么,雕刻完这么大工程的千佛壁需要多长时间呢?
米德昉说,如果六七位雕刻大师同时开工,雕刻完这片千佛壁至少需数十年时光,“这还不包括为这些雕刻大师当帮手和提供后勤保障的人手。”
“从这片千佛壁上,我们可以看出,在南宋时期,重庆地区聚集了数量庞大的艺术人才,他们的汇聚,让重庆地区在南宋时期的艺术得到了蓬勃发展。”
不对称建筑方式成为小佛湾的一大谜团
千佛千姿震撼人心,可在这千佛千姿之外,小佛湾还留给后人一个巨大的谜团。
在这里,所有的建筑,包括千佛壁,全部不是对称而建。
最为让人称奇的是,在大殿的角落里,还有一处用巨石砌成的两层小楼。
小楼外面的石壁上,如千佛壁一般,雕刻着神态各异的佛像。可是当你走进仅容一人站立的石楼,巨大的佛像扑面而来,佛像身上已经残破的金箔,依然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佛像两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浮雕石刻从墙顶铺开,一直绵延到了地面,向世人讲述着大足石刻的故事。
石楼并无楼梯上下连通,它的作用究竟是什么无从可考,甚至就连它的位置,也不是在大殿的中心,而是偏居一隅。
“我们猜测,是不是先有了这个石楼,后才有了周围这让人惊叹的千佛壁。或者说,它们是同时开凿,但是却代表着不为人知的寓意。”
米德昉说,这个谜团,还有待文物专家们的进一步研究才能揭晓,这也让小佛湾的造像更添了几分神秘意味。
神秘的还不仅仅如此,雕凿如此众多精美的佛像,所需费用并不是个小数字。
这么大一笔开销,仅仅是靠赵智凤一人之力承担,抑或当时信众们的募捐就能达成?
这显然并不太合理,那么究竟是谁用如此大的财力来开凿了大足石刻?
随着大足石刻研究的一步步深入,在史书中消失的这片石刻故事,正在文史专家们的手中被抽丝剥茧。
梭子形倒塔顶部残缺留下巨大谜团
说起卢浮宫里的《米洛斯的维纳斯》雕塑,大家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它代表残缺美的断臂。但,你知道吗?在大足石刻,也有一个残缺的佛塔,它就是位于大足石刻宝顶山景区内的倒塔。
倒塔远眺
推开用于保护倒塔的老建筑的大门,阳光斜斜射入,这座建于南宋时期的石塔,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指着满是造像的塔身,米德昉说,倒塔是一座八角形楼阁式实心塔,通高约9.73米,存塔基、四级塔身和三重塔檐。
塔基呈八角形,转角处各刻半身托塔力士像1身,均残。而在近10米高的三级塔身上,从下至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80余个造像。
倒塔
当你看到这里,谜团就来了。米德昉说,根据专家们的研究,目前人们看到的倒塔是残缺的。
残缺在何处?
米德昉指着塔顶,说:“这里留有后期填补过的痕迹。但正是这块痕迹,留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谜——这座塔究竟是在开凿之初就未完工还是后期发生垮塌后修补?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
这两种情况有区别吗?
“有,区别极大,谜团的答案将直接影响到倒塔本身的意义。”米德昉说,假如是在开凿之初就未能完工,那么找到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就能从一个全新的角度窥见南宋时期巴蜀地区政治、经济发展的历史真相。
端午假期后,试开放的倒塔和小佛湾将再次短暂“修养”,并计划于今年内面向公众正式开放。蒋思维说,开展本次活动既满足了广大文博爱好者深度体验需求,也为下一步该两处文物点开放作实践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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